今年的初冬,没有了往年的清朗与干冷,却是将湿润携带了大量的雾障笼罩着世界,空气中固然是少了些冷意,而分明呛人的沉霾更是使人难以畅快的呼吸。日头的露面也比平日晚得多,只将她橙红色的面孔高悬在半空,昏昏然的,像晏起而依然瞌睡的娇容。
闲行室外,见数日前还枝叶疏落的银杏树,如今也只剩下数片的黄叶在枝头坚持,不由得心里生出一丝感慨。然而,还未等我的感慨出口,只一阵微风吹过,那仅存的几片叶子便已悄然飘落,使得我的感慨顿时化作了一声叹息。
想那银杏叶儿,在开春的初萌,只是一片片淡淡的嫩嫩的芽儿,远远看去,就像一串串的绿色的花儿。而其真正的花儿开,要在一个月以后。却要分做了雌雄,雄株自然是不开花的。当那叶儿长得初具规模,颜色也略深些时,便会于雌株的叶茎的根部,生出一嘟噜一串儿的黄绿色的小花骨朵来,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天然的生出一种羞态,在茂密的叶下偷瞧着世界。若不加注意,也许就欣赏不到这花儿的娇容。而花期偏又很短,只不到一旬光景便要脱落。然而就是这短暂的生灵,却也并不是每年都要盛开的,逢上年景不好,则隔年甚至数年才开花一次。这娇媚娟秀的花儿呦,确是令人怜爱以至感叹的。
俗话说“有开花就有结果”,然而我却不想说那果实的丰与欠,因为我的心思只在那叶儿上。由初夏至仲秋,那叶子由单薄以至于丰厚,由碧绿以至于微黄,由青壮以至于迟暮,却总是保持着她的昂扬与婆娑的葳蕤之态,而丝毫不见得她的颓败与萎靡。月过中秋,当远山的枫叶才将展开她的红颜之际,这银杏的叶儿,便好似听到了一声号令,只在一夜之间,便已是明黄满树,落英缤纷,树上地下,一片灿烂,犹如仙人单挑了霞光中的金色洒在这娑婆世界。此时的人们是一定要前来欣赏这美丽的景象的,只是他们不知,这是银杏在以她最美的光华在与这个世界作别。
待到芳华落尽,那枝桠间也仅有不多的几片叶儿还在微风中抖擞着她们所剩无几的灿烂,深秋也便走到了尽头。此时,或许是一阵西风吹来,或许是一场冷雨落下,或许就是一场雪悄然飘落,那冬便已悠然而至。想来那银杏的最后几片叶儿,也想如松似柏一般的迎接这冬季吧。殊不知那冬的来临,就是连这残存的秋意也不会挽留的。
感叹良久,却最终需要承认了这现实。好在这些落叶,也并非一无是处,不是有许多人要把她们收集回去做了药用吗。纵然是就此腐败了,化作了泥土,也依然的会为来春,为以后的树木做她的最后的贡献,“化作春泥更护花”。如此一想,心下便也释然了。
既如此,就且待来年吧。当东风送暖,阳春三月之时,再来这树下,那时,定会有莹莹的嫩嫩的银杏叶儿在等待着我来观赏。说不定,还会有早开的花儿,就在那叶下茎旁,在向着我偷瞧呢。
(作者:王锋 2015-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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