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夜白
赵夜白
赵夜白,名昭,署名痴意子、沉香山馆主人,别号清邻小筑。河北束鹿人,定居成都。作品师承大风堂一脉,绘画入室王永年、龙国屏先生,书法入室谢季筠先生;四川省诗书画院秦天柱先生研修生;作品上溯唐宋、糅合己心;气...[查看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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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回混元混沌时


  道家和书画


  道家和中国传统艺术的书画艺术关系深厚非常,我们甚至可以以一言概之,即“没有道家,就没有中国传统书画”。道家对中国的文化、艺术的影响非常深远,实远超过释家和儒家对艺术的影响,这是因为道家所处的时代更为古老的缘故。


  当我们讲到中国书画的起源,就会讲到中国文化起源的肇端,其初始是从原始到文明三条大脉络:符号、文字(书法)的雏形、图像(国画)的雏形。古人在岩石上之所绘,在我们现在来看,既可以说它是符号,也可以同步说它是文字或者国画。所以,古代的艺术其实是书法、国画、符号三体一元。只是到了后期,其中一部分便发展成了成熟的文字,一部分因为越画越好,从而发现了纯艺术的绘画。而符号(包括中国的河图洛书、图腾以及其他古人认为有特殊力量和用途的符号和太极八卦图)这一部分,就比较难理解一些。


  具有二元对立法意蕴的阴阳鱼太极图,对中国文化艺术以及生活生产甚至思维模式都产生了巨大的作用。因其属于符号(包括图腾、古人觉得有力量的图式的东西,太极图是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图像之一)的一种,所以我们可以说太极图之肇始和书画同源。


  太极图对书法和国画产生了极大的作用。因太极主要就是一种对立法,而书法主要讲究二元对立,如粗与细、干与湿、浓与淡、大与小、白与黑、空与密、实与虚……所有的这些对比全是出自于道家的影响。而书法主要产生的变化,阴阳顿挫、知白守黑、大巧若拙、计白当黑,更是全出自于道家的道理。道家的《易经》中的法天像地、立象尽意、一阴一阳之谓道等等,是对书法理论以及创作方法产生着巨大的影响的著作。《易经》里从头到尾的理论,后来都发展成了东方哲学思维理论及书画的理论知识。


  国画分为工笔和写意。从工笔来说,其线条颇为讲究,有一种为秀气(阴柔之美),另一则为壮美(阳刚之美)。只是阴柔者须秀而不弱,阳刚者须刚而不折。复杂、繁琐即密者须呈现呼吸的透气感,不能将画面一概堵死,做减法者又不可感觉太过零落和未有成形。这,其实全部是关乎阴阳的对比,但这样的对比又不是完全一半对一半的绝对平衡式阴阳。所以,在中国画中,无论是山水、人物还是花鸟的绘制,都可以说全是太极之变式,如“之”“Z”“S”型构图则为最常见之构图,体现了阴阳之变化。


  只是,中国书画中的“黑白对比”,不仅仅是只包括“黑”与“白”,还囊括着“虚”与“实”即“留白”的学问。如画面的底部使用道路、桥梁、水,中间使用瀑布,上方使用天,等等。不过,中国式的“留白”,是指对画面的某个部分完全不予加工,而只是将其留空。这是世界上任何一种艺术所没有的,为中国画所独有。“留白”之中所贯穿着的,便是东方文化的道家对中国画的深刻影响。




  张大千和道教


  大千先生的性格豪放不羁、散淡自由。谢稚柳先生就曾说过,大千先生是自由散漫惯了的人,是偏向于道家的。虽然大千先生的父母是信基督的,但他自己的行为处世却很“道家”,大千先生自号“弘丘子”他甚至常年着一身道袍。在中国近代摄影奠基人郎静山所摄照片中,便有很多大千先生穿道袍、拄拐杖的高士形象。


  大千先生平生最崇拜者为李白和苏东坡,而这二者均为道家人士。基于这种情结,大千先生经常所戴便是东坡帽。大千先生一生爱画高士图,其画风飘逸,线条俊秀,图中通常所绘之仙家高士,恍如神仙降世。


  大千先生曾在青羊宫驻留过一段时间,为青羊宫创作过相关作品。抗日战争时期(1938年至1944年间),更是在青城山居住过接近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期间,诸如四川名画家龙国屏、王永年、胡立等人就是在青城山拜师的,除了收弟子以外,大千先生创作书画作品数以千计,题写了诸如“麻姑池”、“鸳鸯井”等字,绘制了如花蕊夫人、张三丰、吕纯阳祖师等道教人物像。对青城山,大千先生有着非常深重的家乡情结,离开大陆后仍深深眷恋青城,并经常梦回该地。为此,大千先生写了很多关于青城山的诗句,在青城山创作的“青城四连屏”是他的代表作之一。晚年即80年代时,大千先生还给家乡寄过内江县志,题过“青城山”等字。现在的青城山进山大门(前山)的大牌坊即为大千先生80年代所题。晚年大千先生未能完成的“庐山图”,内容也是道家之洞天。可见他与道家的渊源颇深。

 

  艺术:道之门


  道家的老庄思想(老子的“无为”和庄子的“逍遥游”)对人类精神之培育是至关重要的。艺术理论的最高境界是“自然”,这个“自然”即是道家所说的“道法自然”,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艺术中的文学、绘画如此,书法更是如此。


  艺术是道之门,是解脱之门,是人类行使自己自由权利的地方,是个人精神得以实现纯粹自由的平台。所谓艺术,即是非实用者。比如书法之所以成为艺术,盖因它并非纯粹为记事或为写字,并非实用艺术,绘画亦然。此二者不是纯粹作为实用艺术而存在,不是仅用做装修装饰所用,不是用作门板,亦不是用作墙面,而是要以此来实现精神的纯自由。艺术到了最高境界,便已不为“实用价值”而用,但它又并非无用,而是“无用之用”,即无用中自有大用了。


  纯粹的艺术化,超越了俗世的实用主义,使艺术上升到艺术中的艺术。而这艺术金字塔的顶端,就是书法。因于“逍遥游”的影响,儒家呈现落地,而道家便使得超越。老子的“无为”,体现在绘画的过程中,便是并非为了绘画而绘画,而是情到深处的一份自然天真流露,它并不为应酬谁,也不为取悦谁,而仅仅只是悦己而已。这,便已构成艺术的最高境界。


  任何艺术家所追求的都是精神自由,陈寅恪所描绘的王国维那种精神纯粹式自由,是他们之所以选择艺术以奉献终生的原因。人生活在世上有诸多不自由,学会了溜冰就在旱冰场实现了自由,学会了操琴就在古琴上实现了自由,而学会了道家,就在精神上达到了自由。

 

  口述:赵夜白,青羊宫老庄书院“玄同社”(青年团)研究员,普照精舍讲师,沉香山馆名誉馆长,蓉社会员。

  整理:凝玄子,青羊宫老庄书院学术审查委员会顾问,《老庄》杂志副主编,“玄同社”(青年团)秘书长、首席研究员。

  本文刊载于老庄杂志,作者已授权六九艺术网发布。